現充有什麽不好的
小朋友,你不知道小阿姨我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活成了一個現充。
正是傷春悲秋的年紀,卻被我用很現實的話給教導了,於是對方很不滿:“你生活幸福,家庭美滿,朋友善良,感情順利,身體健康,可不是每個人都這樣!說的什麽話,整個一現充。”
呃,雖然但是,我身體不健康,病了一輩子了,感情也不順利,單了四年了。
如果我再小個七八歲,我大概就能和她感同身受了。那年我和同桌因為一句話就鬧得不愉快,找英語老師訴苦,我苦大仇深,她滿臉平靜,告訴我:“你們現在這種吵鬧,就像是你拿了我的辣條,這麽簡單的事,你別給想復雜了。”
可我不覺得這件事是像被人搶了辣條一樣那麽簡單的一件事。我覺得他不會再跟我好了,他心裏對我有成見,我要失去朋友了……我都沒想到,自己應該認認真真跟他道個歉。
這件事就是這麽簡單,道歉就好了,真如老師所說,是我想復雜了。
那幾年我總覺得自己被所有人孤立了。或者說我為了我男朋友情願孤立了所有朋友,我男朋友他聰明伶俐,自帶芬芳,他是我的世界中心,我愛他。
但實際上卻是,所有的人還稱呼著我的小名。雖然會嫌我笨但是還是會耐下心給我講數學題。在我十七歲生日那天,女孩們買了小超市裏所有的棒棒糖送給我。在我男朋友對我進行欺侮的時候,他們挺身而出跟他對著幹。他們從來都沒有拋棄我,只是我沒發現。
後來我的心也累病了,病因各種各樣。我不堪折磨,心生短見。
去年七月,原是特兒過生日的時候,我卻將一根絲巾拴在床頂準備上吊。
剛把脖子套進去的時候,手機響了,是特兒的IG更新,是生日自拍。
剛巧那時我的一位彜族朋友聯系我,說好久不見想跟我聊聊,也沒說什麽,就是四月涼山州的櫻桃就熟了,想請到時候我去她家玩。
我現在想來,還好沒死。萬一我早走了一步,她發消息來聯系不到我怎麽辦?萬一我沒收到特兒的自拍豈不是很可惜?
我媽不相信我有病,她只當我心情不好。她也不聽我說話,我妹妹的話她還聽幾句。
去年我跟我媽的矛盾一時間很難調和,自己還在靠媽媽養,爸爸遠在湖南,沒辦法回來照顧我。我倒是跟妹妹關系很親密。所以我打電話向她求助,希望她能跟媽媽講講我的病。
後來我媽帶著我去醫院,醫生說:“你雙相了,吃藥,再不行住院。”
我媽終於相信了,並且無論如何要救我,她不僅給我付了醫藥費,還準許我獨自旅遊。
我一個人坐火車回到了綿陽,故地重遊去馬家巷吃美食,到鐵牛廣場看夜景,去人民公園瞻仰鄧稼先同誌的銅像,跟我的大學室友暢聚幾天。
我一個人去成都,拖著我朋友穿越整座城市,看大熊貓,他陪我走了很久很久,一句怨言也沒有,聽我講好的喪氣話,也只是安靜聽著罷了。
然後疫情反撲,我不得已又回到家了。
也認真想過死掉的事情,因為活得太認真了。
我妹妹幫我設計了我死後的情景。
“你死了,爸絕對不會原諒媽,結局就是他倆離婚,外婆爺爺奶奶因為你死了受不了打擊,輕則集體病倒,重則氣絕身亡。
“大爺,幺姑,舅舅,他們都那麽寵你,一定會痛苦很長一段時間。我,到時候我能怎麽辦?我只能一輩子陷入自責中逃脫不了。你一死,整個家族將支離破碎。”
“你弟弟,前一天還在跟你分享日常,第二天發現你沒了,他也不會好過,你願意看他難過嗎,你願意看他以淚洗面嗎?”
“你的老師,老同學,知道你死了不會難過嗎?你怎麽忍心?”
“你怎麽知道明天的飯會是餃子還是紅燒肉,你不想吃嗎?死了就吃不到了。”
有那麽幾天,我上廁所她都跟著我。
醫生也經常打電話回訪,督促我好好吃藥,好好睡覺。確診了,至少證明我這個是病,不是裝模作樣,而且有藥可醫治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也是好事。
那麽怕給人添麻煩的我,真的,從此之後再也不敢尋死了。
有很多孩子,遇到事情,不是先想辦法,而是先想當然地覺得沒辦法,所以才怎麽憂郁吧?
現在我的世界很簡單,好好活著,活得自我,利己主義,有問題就去解決,解決不了就算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太辛苦了,就休息一下。
不得不說,這樣生活真是太爽了!這才不是自以為是,這是我生活的本來面目。
能成為現充,我很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