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前半生的貓

 鄰居家有了一只黑貓,很突然,是在炎熱的盛暑養的。
 老一輩常說黑貓進宅必有一鍋,碰到便是大兇之罩。雖然這話放到現在來看不過是一笑了之雜事,但我還是因養了只交織著乳白與橘黃毛的花貓慶幸。
  我家的貓很聰明,別的貓不會的它都會,也許是天生就有的。怪腔怪調哼出幾個詞,是在附和。從樹上扒下幾只洋辣子被蜇的喵喵叫,那是俏皮裏帶著勇猛。貓有點空砍氣是正常的,對此我們全家因養了這只白底橘斑的花貓而帶著傲物。
  那貓我觀察過,總是躺在小青瓦堆砌的外檐下任著幾縷冒冒失失闖入的殘陽捶打著毛發。一開始,只覺得貓多少帶點懶是很自然的事情,還想著阿花和它多打些交集。來家借宿一宿的二姑掐根快斷頭的解放牌香煙杵在門框邊
:瞧那貍奴,跟你那阿爹一樣都是個死懶鬼。真不曉得是不願多問地裏事還是被吊死鬼附了身,懶漢下地嫌事多嘞。
  我不敢吭聲只能在心裏暗暗的咒罵
 :不就是一只貓嗎?跟我爹有什麽關系,鄉下人就是鄉下人,一輩子都是鄉下人!
立秋
  黑貓也來了,但它是自帶著飯盆來的。桌上的大魚大肉一年吃不上幾次不說,偏挑豆大點像猴王丹那般小的丸子吃。我問過福永,他說是他爹親手用幾種谷物和在一起做的。那貓別的都不吃,只吃手打的,難伺候的很。
春分
  鄰居家的黑貓死了,是福永哭著跑來告訴我的。死狀很慘,尾巴被人用除過草的鐮刀一刀刀剁成了四段,草針子的頭直闖闖的挺在肉裏發了芽。它苦啊,可又不是自己要死的,找誰說理去呢。黑貓就這麽吊死在血染紅的麥穗上。
   院前黑土砌成的墳包裏,埋著一只只有前半生的貓。等花開了,它的後半生也該回來了。
:貓用尾巴給它的每一個思想簽上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