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做實驗

其實初三第一次去實驗室用酒精燈時我比好些人鎮定多了,畢竟我不是那麽怕火。主要是因為家裏的蚊香與沒氣的打火機,我慢慢學會了劃火柴與用煤氣竈點蚊香的技能。不過初三時我一般是一個人做實驗,做錯了也沒人提醒,加熱了半天的高錳酸鉀,明明有了一大堆氧氣,我卻以為集氣瓶裏的水沒排幹凈就不行,也不知道要在水下蓋玻璃片。等我反應過來,實驗室裏只剩我與化學老師了。
其實我喜歡火。熱烈,有溫暖的顏色,但它變幻無窮,也很容易灼傷別人。五年級時跟大人回老家下葬,幾個人在密閉的廳裏用個大鐵桶燒紙錢。白煙散不開,我看那火舌舔舐著土黃色的紙張,感覺親人的生命也在一點點被“稀釋”,駭人的溫度令我不敢往裏扔紙,身邊所有人卻對十歲的我報以嘲笑:“以後就是你來弄了,怎麽還這麽怕?”“你是大姐哦,你要好好看,好好學!”無言以對,火焰攪動鐵桶周圍的空氣,一切都在走樣變形。
也是在初三那年,我學會了玩火,當然是一定範圍內的玩。拿一只生日蠟燭,點燃,用流下的蠟去滴廚房裏的蟑螂,預判久了後一滴一個準。那是我聞到蛋白質焦糊味兒的第二個途徑——第一個是用吹風機使勁吹頭發——同時這些討厭的小東西灼燒的“嘶”一聲很“好聽”。於是廚房地板上多了一滴滴凝固的蠟,家裏人也沒發現一盒蠟燭怎麽就這麽快用完了。可能那時這麽做還有一個原因——折磨比自己弱小的“生命”,看它們無力地掙紮,還真有趣,跟拔蚊子腿是一個性質。
燒東西是在中考之後的事了,將準考證與其他幾張紙條一起放在蚊香盤裏,再用火柴笨拙地引燃。因為那些紙片堆疊的角度不太對,基本水平,而火柴太斜自己的指頭就容易被燙到,所以我沒有直接捏著火柴去點它,而是往裏一根一根扔火柴,滅了的也能當“引線”。那晚我倒騰了很久,屢戰屢敗,最後火苗成形了,看紙片一點點變焦,解氣。那點小小的火苗只有我知道,家人都在熟睡,對我奇怪的行為一概不知。
現在我們還會去實驗室做化學實驗,不過我可以讓我的室友來點酒精燈。雖然我們兩個也經常最後一個走,但我開心的是:自己終於不是一個人做實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