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詩

        煙火裏，飛來去兮。
　　我總料想，少年少女的情思全都寫在了詩文裏。
　　語文二模卷，每個區的記敘文都出得很好——這是班裏同學都認證的。
　　仍記得語文晚輔導時，我們一齊做二模卷閱讀的樣子。
　　很少有這樣極為柔軟的時刻，教室裏安靜，筆尖蘸點筆墨，時不時輕吻過書頁。讀完一篇文章，不由得微楞，呼吸裏還帶著些記敘文裏的味道，而後發出一聲輕極了的喟嘆
　　——多好的故事。
　　我們的心粗糙，但這時也會思緒泛濫。
　　或許是揣著些對於男女間情思的模棱兩可，那時一群人讀完《2.05米的繩子》後，展開了熱烈的討論。
　　閱讀大致講了高樓火災時，窗簾被子系成的繩子長度不夠。男人為了救女人，蕩在窗邊，用自己的身高填補了最後的2.05米。
　　“女人看到男人靜止了幾秒鐘後，突然從高空垂直落下。空中的男人變成一朵燦爛的煙火。”
　　可怖的災難裏，女人是唯一的獲救者。
　　我們的討論簡單、粗糙。
　　她們說這年頭這樣的愛情真的很少很少。
　　他們控訴著為什麽是以悲劇收篇。
　　她們的眼底惆悵透明。
　　他們的眉梢失了色彩。
　　那點愁緒、沒由來的難過、動容與哽咽，都被窗外的風吹進一張張皺巴的小臉裏。
　　“這才是真男人！”
　　女孩們喟嘆著，於是討論的話題不知不覺又轉向了誰是真男人的問題上。
　　男孩們故意造作弄姿，女孩們捧腹大笑，他們極力逗大家開心。
　　但我還是聞到了空氣裏沒有散去的味道，從記敘文的故事裏，帶出來的溫柔味道。
　　那時我們用粗糙的、直白的話語，磕磕巴巴討論了好多好多。男孩和女孩，男人和女人，生和死，堅硬和柔軟。
　　直至今日，我們又做了一篇閱讀《鴿紅鴿白》。
　　大意是舊時期，全國四處通緝共產黨。娟好因養鴿子認識了樓對面的一個年輕人。可娟好的父親，一個貪婪的人，發現年輕人是共產黨。便利用娟好和年輕人的善意，要抓住他。
　　“該記者全然不知車裏曾有過一場慘烈搏鬥，更不知曉身負重傷的年輕人最後駕車躍進江水時，眼裏滿是些飛來去兮的鴿子。”
　　閱讀是回家的作業，翌日早讀前交作業時，我們又熱烈地討論。
　　那個年輕人也喜歡娟好嗎？
　　為什麽又是這樣的悲劇?
　　文章題目鴿紅鴿白究竟是作何意味?
　　閱讀仍未講解，我們有好多好多問題。
　　也有人打趣說這是諜戰片裏的愛情，一群人頓時笑作一團。
　　但我們的眼底眉梢，又被纏上了彎彎繞繞的反反復復的憂慮。
　　眼裏仿佛都是那飛來去兮的鴿子。
　　少女情懷總是詩，我們的惆悵情思都被繞進了文末詩尾的註腳間，綿綿密密。
　　我們等這篇閱讀的答案。
　　... ...
　　對於男孩和女孩，對於愛情和人間，我們選擇悸動、溫柔、憧憬。
　　或許以後，再讀起這些情詩，此般深情婉轉都是雲淡風輕。
　　前塵遠隔雲端，我自人間輾轉。
　　飛來去兮也慢，要品一品這人間煙火才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