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
白日月亮,花間清風。
柏鵝帆和顧羽菲曾邀請我躺在操場跑道上吹風。
那是一節風不算太大的體育課,臨近下課,操場上的老師同學三三兩兩離場。
她們抱著藍白色的校服外套,那般真誠地邀請我。
這是一件關乎風月的事,於是我們一起,義無反顧地去做了。
躺在跑道上,那樣肆意地伸展著手腳。
置身於穹頂之下,周身景色開闊,蔓延成弧形。仿佛是以我們為圓心,我們和白雲的距離為半徑,畫了一個大大的半圓球形。
紅色跑道是綿延的直徑,樹梢和人群是半圓與世界的交點。
就好像在一個水晶球中,透明敞亮。讓我想到李娟寫的那句,世界因人的行跡而傾斜。
頭枕在操場上,有點硬,但很踏實。
“怎麽樣,爽吧。”
“哇塞!”我以這兩個字表達被驚艷到的情緒。
拿過校服,蓋在眼睛上擋光。校服柔軟繾綣,貼著我的面頰。
有風在耳邊晃,我說那是神的氣息。
遠遠地,我猜想有人在看我們。他們應當會覺得我們幾個奇怪。但有人陪我一起瘋,我不在乎這些。
下課鈴打響,大黑從體育館下來。“嗨大黑!”我們平躺著向他招手致意。他剛打完籃球,溫柔地看我們。
是那種平和、明朗、溫暖的目光,只有我們班的人會理解我們這樣奇怪的舉動。
赤子都溫柔。
“下課了,走啦。”
“起不來了嗚嗚。”
“哎呦餵兩位大小姐,我來扶你們。”
柏鵝帆揉揉我亂糟糟的短發,風很大。
大家都喜歡有風的日子,在沒有風的時候會很苦惱。
像是拍畢業照那天,花壇旁空氣很燙,太陽很大。我們班排在最後,等別的班拍完。
空氣燙的快要沸騰,把風都熨平了,不見了。一群人熱得半死不活,就差和狗子一樣吐舌頭哈氣了。
遠處幾位老師也熱得不行,鬼鬼祟祟,貓到了樹蔭底下。老劉和曉明鉆進亭子,物理老師和英語老師小跑躲進樹蔭。
謝老師最甚,直接溜進教學樓。
“真是要命,熱死個人。”
“那有樹蔭,咱去樹蔭裏等吧。”
三十個人便推推搡搡擠進小小的一片樹蔭裏。排在我們前面的四班有一片樹蔭,我們班也有一片樹蔭。
樹蔭不大,一個班級擁有一片。明明是熱得要死的天氣,我們班一群人還非得擠在一起,擠成一團。
我踩在樹蔭細碎斑駁的邊界線上,左肩橘黃,右肩墨綠。幾個人側著身扯扯我,把我拉到裏面。
大家依舊你擠我我擠你,卻還要擔心在外圈的同學曬到太陽。
時不時拉我一把,拉你一把,於是每個人都被擠得一身墨綠。
這般,要失明墨綠色了。
幾個男生在玩打手,一只蚊子停在淩老八手上。被彎兒好巧不巧正好打中,飆了淩老八一身紅色。
淩老八慘叫一聲,一幫男生笑到瘋掉,女生也笑得失聲。
沒有風的日子,我們找樹蔭,相互拉扯,打手,打蚊子。這樣打發時間,等風來。
也有的時候,風和月亮是一起來的。
周五沒有晚輔導,放學早。一模前那段時間會看到白日裏的月亮。
白日月亮,月色粉白。邊界模糊融在天空裏,我說那是神的眼眸。
我們順著看花的那條小道走,走向校門。手裏拎著裝書的帆布袋,驚嘆月亮在白天出現,驚嘆學校粉色藍色橘色的雲。
風還一陣一陣地吹,我們皺著眉為月亮擔心,怕白日裏的一盞月被風吹皺。
一群人吹風,等風,看花,賞風和月。
南方暖和,一年到頭下不了雪。
如果可以,我們約著以後去北方看雪。風花雪月,每個字都要占到一角。
“風把每場青春,吹過街頭巷尾,”
你們是我最掛念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