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物理老師

     “曾經她羨慕風，多麽溫柔一捧。”
　　我是一個記性不太好的人，很多回憶都模糊成了霧蒙蒙的錄像帶。
　　如果沒有記錯，我們的第一節物理課，也就是我們和物理老師第一次正式見面，對我來說不算愉悅。
　　記得那一節課有室內操，小奚因為見新老師興奮，又在調皮做怪動作。
　　物理老師瞪他，估計是想給大家一個下馬威吧。
　　護崽子的我瞬間對這位老師沒了好感。
　　那時的我又怎麽會想到老師其實是一位這麽溫柔可愛的人呢。
　　“她就作當晚看臺聽眾。”
　　理化考試，我習慣先做化學再做物理。兩位理化老師一直念叨四十分鐘化學、六十分鐘物理，千萬不要超時，不會做的題先跳過，趕緊寫下一個科目。
　　那天的化學實在太難，我皺著眉頭，哼哼唧唧寫了半天。物理老師監考，在臺上提醒道，“先做化學的同學註意一下時間，已經四十分鐘過去了，該換物理啦。”
　　我對著最後一道算了一半的大題，氣呼呼地想，就不信老娘算不出來了。
　　我一邊哼哼唧唧地算，一邊偷偷看物理老師，怕她發現我不聽話還沒換卷子。
　　幾次擡頭看她，幾次目光與她相撞，她卻只是溫柔地笑。
　　終於快馬加鞭算完那題，我立刻扯過物理卷子埋頭苦寫。
　　物理老師也隨之起身，一邊故作兇巴巴地調侃著，“欸我看看還有誰先寫化學的，還沒換物理。”
　　“馮同學是吧，淩同學是吧。”
　　她慢悠悠在教室裏轉，經過幾個還沒換物理的男生，閃著發亮的烏黑眸子，狡黠地說，
　　“嗯哼，我要看看你們化學做那麽久，物理能考到幾分。考不上八十，你們就……哼哼。”
　　大家嘿嘿地笑，我也笑，暗暗松一口氣，心虛地遮一遮剛做完的化學卷子。
　　“不管是物理還是化學，大家一定要控製好時間。六十分鐘換物理，四十分鐘換化學。不會的題先跳過去，最後再回頭思考。”
　　我知道為什麽四十分鐘後的那段時間裏，有那麽多次目光相撞。
　　她特意等我寫完，再去提醒那些還沒換成物理的男生。
　　她暗裏的那些溫柔和包容，我都知道。
　　“如果她是陣風，至少放心跌痛。”
　　大家總是偏愛在物理課上睡覺，老師實在是對不起啦，可是物理課真的很好睡欸。
　　尤其是一模前那段時間大家極度缺覺，導致物理課極度安靜，都沒人吭聲。她卻從不說我們，頂多是掐一掐、捏一捏幾個男生。
　　物理老師之前在家長會上，有些卑微地問家長還有我們，不知道為什麽大家在物理課上總是有點困。
　　我們坐在家長旁邊，壓著聲音笑。我捏著媽媽的衣角，她偏頭埋怨地看我，我輕輕說:“不是和你說過嘛，物理課真的很好睡，太對不起物理老師了嗚嗚。”
　　可能是物理老師太溫柔了吧，她從不說我們，我們便有些恃寵而驕了。
　　物理課總這樣讓人安心，即使睡著了，也會有她捏捏我們，讓我們去洗把臉。
　　物理老師也總這樣讓人安心，我物理差，一直墊底。她在中考前一個月，在班上說:“最後這段時間，大家哪門科目不好就可以在這門上多花些功夫。文科不好的同學，沒事的，多花點時間在文科上。”
　　她還說，理科不好的同學就多花些時間在理科上，就比如我，她就不相信這最後一個月我的物理搞不上來。
　　我物理每次都很差，我會沮喪，但不會害怕。
　　因為我知道有一捧風會溫柔地接住我。
　　“長街夜色正濃。”
　　老師，大家都說你金句好多。疫情那段時間，老師上課要戴口罩。天氣又熱，戴著口罩說話根本喘不上氣，你不得已把口罩向下拉，露出鼻子，遮著嘴巴。
　　我們不懂事，和你開玩笑:“張老師，你直接把口罩摘下來吧，你不願意在我們面前摘口罩是不是不相信我們!”
　　你說，怎麽會呢。
　　“我露出鼻子是因為相信你們，不露嘴巴是因為想要保護你們。”
　　我們之前和你聊班上八卦，你還精辟地總結，“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黑色眼眸在發亮。
　　大家也都說你可愛!你的確超級可愛!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那節體育課，我們幾個人在食堂門口躲雨。
　　你和其他理化老師頂著雨，小跑到食堂吃飯。
　　曉明他們呀，都是狼狽地跑進來。只有你護著自己的腦袋，邁著小碎步從雨簾裏應聲而來。
　　碎雨落珠，琳瑯細碎。
　　老師，你的名字裏有一個“棲”字，所以你說7是你的幸運數字。
　　好巧，我的也是。
　　我還記得你第一次在班上抽學號，你說要抽7、17、27。
　　你知道我是7號，笑說有緣，還嚇唬我會記住我的學號，好好關註我。
　　你也的確很關照我啦。
　　幸甚至極，我應該是你最早記住的那個學號。
　　原諒我貪心，把這當作偏愛。
　　你偏愛每一個孩子。
　　你之前在家長會上笑著說你自己挺感性的，每年送走初三生，畢業典禮上都要哭。
　　老師老師，你別哭，不要皺眉。
　　你應該要笑，要狡黠地眨烏黑的眼眸。
　　你笑起來再好看不過了。
　　老師你是我的一捧風，一捧再溫柔不過的風。
　　我用這兩年以來的所有琳瑯和動容，許你永遠平安喜樂，永遠明朗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