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餅

在我推進便利店門的瞬間,她嗖的一下鉆進便利店裏,沖著門外用著極盡尖銳的聲音咒罵了一聲“那你怎麽不去死”。
原本站在冰櫃前選購飲料的小哥明顯被嚇了一跳,他歪了一下頭,無法整理面前的狀況。但是默不作聲明顯是更為明智的做法,來歷不明的人堵在了門口,一時半會也逃不掉。於是短暫的瞬間,他又將註意力放回冰櫃的飲料裏了。
出門前我就只提出了一個要求:我不想往人多的地方走,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也只是穿著睡衣。回家前路過便利店只是想吃一個面包,或者喝一瓶檸檬茶,給自己的運動一次犒勞。但是還是無可避免地短暫成為了公共空間的焦點。
我只能呆站在面包的貨架前搜索我想要吃的面包。
街上其實沒有什麽人,她們也是這樣一路大喊大叫過來的,但是進入到這個狹小的空間後,這些過分的言語音量就顯得更為刺耳。選購飲料的男子的神態我已經很熟悉了,“她們可能有病?”也許他是這樣想的,也許我是這樣想的。
她也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只是有些大,而沒有到常人理解的過分大,她默不作聲地站在我身後,看著我一動不動,便又忍不住催促“你究竟要買什麽?”
當時急步走進便利店其實並非為了食物,我並沒有帶錢,而我也知道她們並不會借錢給我。快步走進,用力推開門,只是為了阻止她們的爭吵,卻沒有想到在這裏爆發了。便利店裏安靜得我仿佛苦於聽見關東煮咕嚕咕嚕的聲音,即使沒有靠近店員,也能感受到他投過來的熱切目光。
我可以說一些很傷人的話,可以說一些比引起她們爭吵更令人難以接受的話語來讓她感覺羞愧。但是我沒有這樣做。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覺得我可以裝作不知道這件事情,她自然就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從而改變。但是當所有人都放棄她時,她根本就無從察覺自己的錯誤。我也曾耐心地勸說,變換著法子讓她能夠接受這些逆耳的忠言。但是這榨幹了我的耐性,無論對她說什麽,我都像是成為反向吞噬的那一個。
在這一個時刻,你覺得她很可笑,也覺得自己很可笑。想對她說“你知道自己很丟人嗎?”或者說“你知道你讓我感覺很丟人嗎?”或者再往遠的方向說“可以拜托你不要再這樣嗎?”我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麽樣的方式去應對才最為妥當,於是我走出了便利店。
她的憤怒是由無比幼稚的理由觸發的,她甚至還沒有聽完完整的一句話,便開始憤怒起來。不知道何時她才能意識到,她幼稚的憤怒,不是路人眼中恐怖的嚴肅,只是他們唯恐避之不及的怪物。
予我而言也是的。我既不指望她能靠自己覺醒,也並沒有勇氣再去教育她。我所能做的只能描述這個客觀的現象,即使願意跪地求饒,也無處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