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冰

       依稀記得，那是個溫暖的午後。剛剛進入夏日的午後，燥熱的陽光與輕微熾熱的溫度，難免讓人內心忍不住的煩悶。幸好今天是周五，明日便能肆意在家中妄為。
       路上都是來來往往的人群，剛剛放學的街道總是最堵的，迎接學生的家長、吆喝買賣的小販，將本就不寬敞的道路擠得更窄了。令人意外的是平日裏幾乎滿人圍繞的麻辣燙現在卻沒幾個人，若換是其他時候，我早就一湧而上，立刻點幾串我最愛的東西。
       可惜我今天，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要做。
       我逆著人群，拐進了一條更為安靜的巷口。與外面嘈雜的人流相比，這裏只有互相交錯的光影，在水泥地上留下斑駁的痕跡。
       我徑直來到了一個咖啡館前，思索再三，還是打開了那扇玻璃門。
       一聲清脆的鈴鐺聲響起，伴隨而來的是略顯低沈的男聲：“歡迎，請問您需要來點什麽？”
我頓了頓，說道：“那個，我忘記帶錢了，可我想要喝一杯飲料，我能不能下次再還？”我有些許尷尬地看向面前的少年，生怕下一秒便會被人趕走。畢竟，沒有誰會願意招待一位身無分文的顧客吧。
       然而，少年只是微微一楞，便笑道：“沒事的，那你點吧。”說罷，把菜單向我傳來。看著琳瑯滿目的菜品，我的目光最終停留在那杯檸檬百香果。
      “我要這個。”我笑盈盈地指著。少年看了一眼，便往櫃臺那邊傳達，“一杯檸檬百香果。”
       櫃臺的姐姐打量我許久，似乎是在質疑我的迷惑行為。我窘迫的低下了頭，臉頰泛紅。盡管咖啡館裏面有冷氣，卻能感覺到我呼出的鼻息都是熱的。最後少年對櫃臺的姐姐說了句：“這杯的錢我來付。”“真的？”
       兩人間的輕聲細語，在這個本就安靜的咖啡館裏無限放大，我更是清晰的捕捉到了每一個字音。
       沒過多久，我的檸檬百香果就被端上來了。漂浮於水面的檸檬片下壓著滿杯的百香果，看上去用料十足。輕吮一小口，一股沁人心脾的果香於舌尖盤旋，混合著動人的酸甜，撩動我的心弦，讓剛剛還在尷尬的人舒緩眉間。
       喝了幾口冷飲，我不安的情緒逐漸放下，我開始張望四周。這裏的陳設並不繁雜，就幾張桌子和一個書架，書架上擺滿了我似乎未曾了解過的書籍。期間我還不時用余光偷瞄著櫃臺前的少年，在他閑暇的時候，他似乎喜歡看書。他手裏的書我是認識的，是錢鐘書先生的《圍城》。看來平時學習成績好的人，必然有著讀書的好習慣，我默默感慨，並為周末的作業感到不滿。
       不知不覺，窗外的陽光便不再灼熱，取而代之的是夕陽金燦的余暉，打在玻璃杯上，折射出眩目的霞光。而杯中還未來得及融化的碎冰也漸漸出現在我的視線中，雖然我還有時間，但我不太願意等待這些碎冰的融化。畢竟有些東西，你若花太長時間去等待，結果也許缺並不值得你的等待。好比這些碎冰，若是融化了，反而影響了原本的口感。
       沒有過多的停留，喝完飲料的我和少年道謝後就離開了咖啡館。從小巷中出來，行人已經沒了大半，這條路又重復平靜，盡管還有一些小販和三兩逗留的學生。
       夕陽把天空染的火紅，仿佛要在黑夜來臨前做最後的爭寵。晚風中吹來一絲涼意，似乎是在嘆息，又似乎毫無意義。想要知道風在想什麽的話，可能就要等我變成風才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