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少年
我印象中的少年,都是幹凈純粹的。
男生穿著白背心,高舉著籃球在人群裏推推攘攘,老式電鈴叮鈴鈴的一響,就迫不及待地沖出教室,招呼著同學去打球;女生拿著小說,穿著碎花連衣裙,三五成群的走在路上,是不是有人騎自行車路過,帶起的風吹亂沒有紮進麻花辮裏的幾縷長發。真的是那時你我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 後來不知怎麽睡著了,夢裏花落知多少。
那一年,王菲在春晚上唱了一首《相約1998》。
看著彩色電視裏模模糊糊的紅色藍色,坐在燒烤攤的小凳子上,一手拿著烤串,一手拿著瓶白酒碰杯。(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透明玻璃,雖然只貼了一個標簽但大家都知道不是劣質酒。)玻璃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院子裏的黃色燈光透過玻璃照到酒上,像是鍍了金的香檳。
那時候流行DVD,聽音樂看動畫都要買碟,光碟裏的《青藏高原》還是李娜演唱的,配著西藏藍天空白雪山的風景,藍白的字幕不斷滾動。街上有不少音樂書店,磁帶光碟擺滿了一整面墻。收音機幾乎是標配,老一輩的人聽戲,年輕人聽歌。厚厚的一本書定價只要幾塊錢,小人書常常是傳著看。
那時候金庸的小說剛拍成影視作品不久,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多了不少課堂上偷偷在書底下墊一本金庸小說的學生,整天想著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夢裏都是白衣劍客快意江湖。又多了一群高呼著拯救世界的人。
《霸王別姬》賺足眼淚之後,張國榮成為首位擔任柏林國際電影節評委的亞洲男演員。
還有綠皮火車,黑糊糊的鐵皮爆米花機,紅被面,大箱子一樣的臺式機。誰還不是個少年了。
高曉松有一檔節目,《曉說》,開場詞裏有一句“行裝偏愛黑色,內心卻仍是此間少年”。第一季播出的時候是2012年,高曉松43歲,年近半百。確實已經不是少年了。
那時候,輕輕一拉連著風扇的那根繩子,排氣扇自己就開始轉,再一拉,就又停住。
恰逢世紀之交,也是新舊更替之際。
轉眼又要進入一個時代了。
命運的繩子也是抓在自己手上的,生活不是排氣扇,但時間卻永遠會從扇葉的縫隙裏流走,不管你葉子轉還是不轉。
時間是留不住的啊,就好像我再也不能懷著一種既敬畏又小心翼翼的感情,或者是狂妄地,自以為是地,信筆寫下江頭月明。誰都不能留住少年。
春秋代序,你我都早已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