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傷拳

如果沒有昨晚全民高潮的事件,我大概這輩子都沒有如此細致深刻地理解過一部武俠小說中的「招式」之真諦。
「傷人七分、損己三分」雖說是七傷拳公認的副作用,如果按照現代來說,這只不過是一項擇取了平均數的實驗結論罷了。三個人練七傷拳,兩個都發揮出了最大的能量,打出了十分的效果,剩下一個一招沒出用盡嘴炮和理論,結果把自己反噬了九分——但是「平均數」還是挺好看的,兩個滿分,一個一分,加起來不就是七分的平均值嘛。
這件事情和《二舅》的存在一樣,只不過是在一個特定時期的「使然存在」,至於它的劇情會如何發展,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過一些人還是把自己也騙進去了,才會如此期待他們想要看到的劇情。那些叫囂的、跟著一起高潮的、然後又失望失眠的、或者是第二天早上起來還要再發一篇小作文,為自己當時的支持和期盼解釋,但最終的落腳點都一樣——我們沒有輸,我們只是贏麻了。
這兩年的政治界越發有了種「選秀節目」的感覺,你明知道他們是在表演、C位是提前安排的、唱的歌也是早就錄製好的,但里面還是要上演那些「真情實感」的橋段。他們排演的都是設定好腳本的劇情,逼著所有人都必須被感動升華,然後再煽動那些已經被感動成孫子的,去攻擊那些「不感動就被定義成明心術不正」的人。
既然是「選秀節目」,那就一定會發生昨晚的「決賽劇情」——那些在選秀節目中投入了感情的人,往往也是傷得最痛的,他們發現自己付諸的感情都跟著被安排好的選秀結局白費了——哪有給「選秀節目」投入真實情感的啊!
學生時代,每周一的晨會上面,會宣布每個班的「成績」,至今我都不知道這個「成績」是怎麽計算出來的,以及是什麽人計算出了這個分值。而這個「成績」關系到一個班級能否得到一面,可以掛在教室最前面整整一周的「流動紅旗」。事實上,這面紅旗沒有任何的意義,它僅僅是被掛在黑板的旁邊,不過確實也有人會因為在上課的時候看到這面紅旗,產生了可以促進他積極學習的自豪感——至少這個「功能」我是沒有感受過的。
後來我研究過,到底是誰在計算這些分值。每天,都會有手臂戴著袖章的同學進入到正在做清潔的教室,環顧四周之後,就會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寫著什麽——原來他們就是給每個教室的流動紅旗打分的委員們。我有幸也成為過其中一員,不過後來才意識到自己之所以被從這個委員會提出來的真正原因——我太過認真地給每個班級打分了。
事實上,打分的標準又是他們告訴我的,要檢查教室的整體情況、窗戶是否幹凈、黑板是否用濕抹布擦過一遍且沒有留下白色的水痕、桌椅板凳是不是都對齊了等等。我確實是按照這個標準在認真地打分,就是因為這種認真,讓這群人的「平均分」被我改變了排位。
後來我才知道,其實這群委員之間已經形成了某種默契,這周的流動紅旗給其中一個委員的A班,那麽下周就應該給另一個委員所在的B班,委員們為了保證委員會內部的穩定,他們決定讓流動紅旗成為一種「公共資產」,不會成為某一個委員的「權力」。我被剔除委員會,正是因為我用他們提供的標準打分時,太過關註每個班的實際情況,以至於讓流動紅旗又變成了一種類似「民主」的存在——再後來,委員會還取消了每周讓不同的班級派出監督員的製度,一切都由委員會來決定流動紅旗的分配。
雖然,流動紅旗似乎失去了它原本的意義——當然,它原本也沒他媽的意義。但好處是,委員會形成了穩定的局面。他們之間不會再因為流動紅旗該給誰而發生矛盾——倒是那些得到流動紅旗和堅持自己應該得到流動紅旗的班級之間,形成了某種微妙的競爭關系。像極了在選秀節目之中,投入了真感情的觀眾。久而久之,那面流動紅旗的意義就徹底喪失了,因為越來越多的同學意識到,那面流動紅旗代表的並不是他們上一周做的清潔和出勤率如何,而是「它應該屬於誰」。
倒是還有這樣一群人,依舊保持著他們的初心,在看到那面流動紅旗的時候,熱淚盈眶愛得深沈,用最響亮的口號宣布自己未來一定會成功——所以也就等同於自己已經成功了。
誒?不是他媽的說七傷拳嗎,怎麽竄這兒來了。
兩個滿分,一個一分,加起來不就是七分的平均值,所以他們仨都有光明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