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來一次

  那人抱著被褥過來,著急探出頭,看著我慢慢向後仰時,從她那扭曲驚異的面孔,我就知道我嚇到她了,臨死前還為陌生人留下一個恐怖印象,我到底是該死還是不該
我,一個悠閑小鎮的擺爛青年,因為健康碼的原因,連大學校園都沒見到,但是沒關系,過完這個年,我就可以擺脫這煩厭的生活。
從何說起呢,大概是滑檔後,只能填個普普通通的專科開始,似乎一切都在把我推下了深淵。
我從小癡迷美術,喜歡那流暢的線條,我轉入縣中小學結交的第一個朋友就已經報了美術班,我很羨慕,教室的黑板報,學校的手抄報都有她一份功勞,但是沒辦法,我也只是一個鄉裏的孩子,我不太可能奢求太多。
馬馬虎虎的考入初中時,卻因格格不入的性格,融不到班級裏去,我不敢告訴父母這些,因為我大概可以知道他們會很失望,舉家搬遷到陌生環境裏面,女兒的成績,人際都沒有長進,任誰都不能開心吧。
學校是好學校,以至於老家的人 把我成績都吹上天了,其實我也僅僅是墊底般的存在,初中的叛逆讓我吃了很多苦,我懂的許多道理,但是看見身邊的朋友吃穿不愁,喜歡的東西可以不用猶豫時,我還是會嫉妒,會恨為什麽出生在這個家庭。
攀比心理持續到高中,以高出錄取線幾分的分數,我開始意識到,考不上會怎樣,我開始後怕,照我爸的性格,我不難想象會被丟出家門,這種怯懦有自負的心理,讓我在人群裏難以存活。
在普通班裏,我的成績不算墊底,但也絕不是能考上大學的分數,因為不想背書,還是選擇去了理科,物化生讓我頭疼,唯二能看的還是主科。
渾渾噩噩的混了兩年,叛逆的心裏讓我談了第一個男朋友,當時央求父母同意了我學美術,但是只剩半年集訓時間,我最終也是從熱愛美術到不得不「走上藝術的捷徑」。
  
  與生俱來的怯懦,讓我對我男朋友態度很惡劣,當我意識到時,藝考已經結束,果斷中分了手,在拿到藝考成績後,因為知道文化分數線低,有了一種有恃無恐的感覺。
  
  當然現實是殘酷的。
  
           高考結束,班裏聚了幾次,但是理清之後,發現自己也沒多少朋友,多的也不過是點頭之交。
  
  放假期間也一直呆在家裏,回顧三年初中,三年高中,仿佛彈指一瞬間。
  
           填誌願時,因為美術分太低沒幾個學校能入,不出意料的滑檔了,很痛恨自己,征集時,可以填學校,但是我無法想象三萬多的學費會讓我們家庭面臨怎樣的痛苦,我沒能力去承擔高昂學費帶來的責任。
  
            好像就是在這之後,我變不願在家裏說話,以往為了活躍氣氛,我總會誇大的講一些事情讓家裏人開心,但是我現在低人一等,家裏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寄人籬下」,健康碼讓我承受了太多痛苦,我不願留在吵鬧的家里。
  我的姐姐,很優秀,盡管因為復讀讓我爸媽頭疼,並常常施壓於她,但是她成功了,看見爸媽現在為了「都是因為我讓她復讀她才考得上」而爭吵時,我就知道,我在這個家沒有發言權。
  
  我企圖在網絡上尋求安慰,但是鋪天蓋的「沒有成績,*都不是」讓我沈默。
  仿佛我之前十八年的歲月都是笑話,我就像是遊在世界的浮萍,沒有自己的熱愛,沒有自己的風格,永遠找不到自己,我痛恨我自己,卻找不到如何改變。
  我嘗試著與媽媽談心,試探的詢問換來的卻是「這都是心理不健康,精神病」我不知道怎麽說服我的父母。
  今天他們爭吵,因為我們的教育問題,我十八歲, 到底聽的出來明裏暗裏都在說,我姐姐是個優秀的孩子,而我是他們教育路上的失敗品。
  
  之前有人問我,後悔嗎,即使不從頭開始,但是填上本科,砸鍋賣鐵也會讓我讀的,然後,我哭著說不會。
  
  之後,我受不了他們的言語淩辱,登上了天臺,我不知道我坐了多久,只看見地上的影子從左到右,冬天裏的太陽很暖,比家裏的烤爐還要暖和。
  我細聽著樓裏的動靜,我想,如果她們來找我,我就跳下去,什麽心理呢,大概是臨死前想讓他們更愧疚一點,更愧疚,變態的內心讓我找不到人傾訴。
  翻開手機,一遍又一遍,沒有電話沒有消:興平時聊天的朋友好像都默契的安靜了。
  我聽見樓裏的腳步聲,我慢慢的爬山圍欄,在看見一個小男孩沖出來傻了眼,我可不想跳銅價格這種事被小孩子看見。
  
  顯然他也傻了,我們互相楞了幾秒後,我訕訕的笑了,挺蠢的。
  他急忙向後跑去,撞上了從後面來的人,那人手裏拿著被褥,估計是想來天臺蹭蹭大好陽光的。
  
  我吃了一驚,沒註意兩只腳已經站了上去,身體慢慢的向後倒去,說實話,很慌,那人慌忙的從被子的探出頭,就看見要倒下去的我,沒想到我死前最後的心理活動竟然是「遭了,嚇到她了」。
  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有其他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