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偏南,逐雲而上
一
我本想渾渾度過,但隱隱有一股沖動——由風沙、星月與烈陽所交織——迫使我不斷記錄著日月的更叠。
三月三十日淩晨四點,下了火車,撲面而來的塵土和刺骨的寒氣沖散了困意,突然感覺十二小時的長途也不過如此。望向夜空中的明月,我用肌膚感受著這片土地上每一方空氣。
又是三個多小時的顛沛,行駛在縣道上的公交車配合著心跳起伏,我靠著車廂,緊攥提包,設想著今後的未知。
烏魯木齊的天空突然浮現於眼前,對於北疆的記憶凝成文字一字一句跳出:離頭三尺的雲與天,腳邊吱呀的雪,睫毛上的冰花……飄絮不肯眷戀柳枝,落處即吟當歸曲。此後,又該用怎樣的詞句記述南疆的風情,南疆又會用怎樣的新奇充盈我的記憶。
等一切安排妥當,我沈沈地躺下,胡亂思考著今後:迷茫,未知,機遇,太多東西在腦中揮之不去,最後只剩下一種有關生與活的,難言的念想。
前乎吾輩而死者萬千無數,卻未嘗有一人歸來,告訴我當走的路。擺在我面前的,只有一套紙筆。
二
忍住了好幾次想哭的沖動。
有個孩子問我,雲是什麽顏色。
我楞在了那裏,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望向窗外,滿天的沙塵還在飛旋,遮天蔽日,想吞沒整座城。
十四天來,僅有兩次晴天,剩下的日子總是蒙蒙的一片,天上的雲也總是沾著灰。pm2.5含量243,pm10含量1070,AQI500,危險。一場風沙過後,這便是今日真實的天氣。
雲是什麽顏色?我告訴那孩子,你可以塗上你喜歡的任何顏色。於是她拿出了粉色的畫筆,認認真真地塗了一片和太陽等大的雲,她又說,不喜歡太陽,太曬了,連眼睛都睜不開。
我的眼睛感覺也快睜不開了,於是我背過身向後排走去,在轉角時用力揉了幾下眼角。
現在,躺在床上,我生出一種潦倒的落寞。